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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谨王府,清云院
“什么,一炷香?”
阳胥本来拿着已经解开的九连环来和章丰钊显摆,却听到一个炸裂的消息。
章丰钊悠然地抿口茶:“激动什么?囡囡素来聪慧,一炷香解开九连环有何稀奇?”
阳胥看不惯他得意的样子,冷哼道:“得意个屁,又不是你解开的。”
“囡囡是老夫的孙女。”
“她是她,你是你。”
“囡囡是老夫的孙女。”
阳胥:“......”
云煦泽一进来便看到针锋相对的两人,但他的注意力却放在阳胥手中已经解开的九连环,心喜道:“不愧是阳翁,这么快就解开了九连环。”
不愧是洛京清匠少监,能这么快解开九连环,说明对方发明创造的能力不差,他接下来的计划应该能更顺利些。
阳胥随意把九连环放在桌上:“连个小辈都比不过,老夫当不得王爷夸赞。”
云煦泽看了眼一脸得意的章丰钊,顿时明白了方才两人针锋相对的原因,笑道:“章六郎虽然解开九连环比阳翁快,不过是占了年幼的光。”
年轻人毕竟脑子转得快。
但阳胥却没在意云煦泽安慰之言,看向章丰钊疑惑道:“章六郎?”
章丰钊生怕他说漏嘴,强调道:“正是我家六郎,阳老头你一把年纪没必要嫉妒个少年郎。”
阳胥顿时明白了,章丰钊没在谨王面前说实话,脸上露出菊花般的笑容:“王爷可知章家有位小娘子?”
云煦泽移开视线,总觉得他笑得有些神人:“听说过。”
“那王爷可知章小娘子......”
章丰钊用力干咳一声:“方才是老夫错了。”
阳胥尤不满足:“这就完了?”
章丰钊:“......我房里还有坛琼浆玉液。”
阳胥见好就收,咧嘴笑道:“此事到此为止。”
能讹一坛琼浆玉液,他很满足。
云煦泽没看懂两人之间的官司,只是道:“阳翁喜欢琼浆玉液?本王可以送给阳翁几坛。”
阳胥摆手:“有一坛就够了,不麻烦王爷。”
他出身洛京阳家,并不缺买琼浆玉液的钱财,只是觉得讹诈来的要比自己买的好喝。
章丰钊损失了一坛琼浆玉液,不想再给阳胥讹诈他的机会,问云煦泽:“王爷来此有何事?”
云煦泽道:“听闻阳翁在此,本王有事需要阳翁帮忙。”
阳胥看向云煦泽。
云煦泽:“高平南侧有一海外小岛,本王命名为南夷岛,此岛足有三个高平郡大小,本王已经派兵收服南夷岛,等拿下南夷岛势必会多出来大量土地,届时需要百姓耕种。”
“本王了解过如今百姓的耕作方式,用的农具皆是直辕犁,需要两牛一人合作耕种,但高平郡的耕牛并不多,南夷岛又太大,哪怕本王下令高价从周边郡县购买耕牛,恐怕也不够。”
“本王为此烦心不已,今日偶然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中提到关于直辕犁的改良,古籍的作者提出一个想法,他觉得直辕犁之所以需要两牛,主要是因为直辕犁的犁辕是直的,必须用两头牛才能控制方向,若是把长直犁辕改为短曲,或许能克服直辕犁的缺点,这样一来,一人一牛就能完成耕作。”
听到云煦泽的话,阳胥的神色越来越认真,在脑海中设想云煦泽所说方法的可行性。
他道:“王爷应知直辕犁有几个部分组成,若是改革犁辕,为了适应新型直辕犁,那犁梢和犁槃也得改革,如此一来,和大改没有区别,想要成功非一日之功,而且最终成果未必会比旧版好。”
云煦泽含笑道:“凡事总要尝试,清匠司的所有工匠都由阳翁指挥,接下来清匠司的任务就是改良直辕犁。”
“若是成功,新型直辕犁便命名为曲辕犁。”
没错,云煦泽方才所说的改良其实就是想把曲辕犁发明出来。
直辕犁的耕作方式实在太落后了,而且高平确实没有那么多耕牛。
最重要的是直辕犁不如曲辕犁灵活省力。
云煦泽又道:“在古籍作者的设想中,曲辕犁要比直辕犁灵活,而且方便转向,如此一来耕种会轻松些。”
阳胥摸摸胡须,道:“那古籍可让老夫一观?”
他觉得这作者挺有想法的。
云煦泽道:“古籍在皇宫藏书阁。”
阳胥一脸可惜。
皇宫的藏书阁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,除了皇家子嗣,也就只有郎官有资格进藏书阁。
阳胥之前当郎官的时候也去过藏书阁,到清匠司任职后便没再去过。
云煦泽也可惜道:“本王记得那古籍上写了很多奇思妙想,本王看时只觉得有趣,如今方知皆是有用之言,只可惜本王忘了那古籍的名字,否则早就给父皇写信讨要那本古籍。”
虽然可惜,阳胥并未执着,他觉得曲辕犁的想法很妙,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尝试:“王爷,想要成功制作出曲辕犁,需要不少银子,您看......”
发明创造都是很烧钱的行为,阳胥在洛京时总是被卡资金。
云煦泽自然不会像大司农那般扣扣索索,更何况这是他交给阳胥的任务,大手一挥道:“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和晟阳说,本王会让他全力支持阳翁。”
阳胥笑了:“那就好。”
只要资金充足,阳胥有信心发明出云煦泽想要的曲辕犁。
等阳胥离开,章丰钊道:“方才听阳胥说王爷又招募一批工人,让他们全力生产水泥和红砖,书院需要这么多吗?”
云煦泽笑道:“本王就知道瞒不过先生。实不相瞒,本王有意修路。”
章丰钊愣了:“修路?”
云煦泽道:“不错。陵州偏僻远离中原,不得朝廷重视,只在几个郡城间修了官路,并未在意其他县城,从高平到几个下辖县城依旧是土路,土路坑坑洼洼,一旦遇到下雨,更是泥泞不堪。”
“之前正是如此,很多商队才不愿来陵州,哪怕有琼浆玉液提升名气,但因为路难走,来此的商队规模并不大。”
“为了高平发展,修路势在必行!”
云煦泽从来到高平的第一天就想修路,但那时候没银子,现在有琼浆玉液的分成和税收,修路已经可以进行。
章丰钊道:“王爷应该不是只想修从高平到几个县城的路吧?”
这般大张旗鼓一看就是大工程。
云煦泽道:“除了到县城的官路外,本王会让人另外设计几条官路,连通各个村庄和城池,如此一来,百姓到县城会更方便,外来商队也会愿意去
“等收服陵越人,本王还会修一条进山的路,这想上下山也方便。”
如今多峰山多是山林,马车在里面速度很慢,今后若是开发多峰山,总要运送矿产,若是能修一条宽广的山路,马车运送东西能更加快速。
章丰钊一点也不意外:“这么多路恐怕得修一年半载吧?”
云煦泽道:“如今百姓都是农闲时,修路的人应该不缺,制约修路速度的反而是水泥和红砖。”
“不过应该用不了半年,几个月就能修完。”
章丰钊差点忘了有水泥在,高平修的路和其他官路不一样。
......
云煦泽想要修路的想法和章丰钊说了后,便告诉了蒋晟阳等人,修路用的是王府公库的银子,云煦泽愿意修,其他人自然不会拒绝。
蒋晟阳虽然管着王府公库,但里面的银子大部分来自琼浆玉液的分成,实际上还是云煦泽的私产,何况修路是利国利民之举,他自然不会反对。
见无人反对,云煦泽便把此事交给祝云平负责,祝云平给蒋晟阳当了几个月的副手,也该自己独当一面了。
把修路和曲辕犁的事情安排下去后,云煦泽又变得清闲起来。
刚清闲一日,祝云凌禀报道:“殿下,陵越人到了高平城外,想要求见殿下。”
“动作倒是快。”
云煦泽嘴角上扬:“带他们来王府。”
陵越人其实和大康人在外表上差距不大,他们若是有心伪装,肯定能骗过守城门的郡兵,但他们今日是来向谨王投诚,自然不能耍心眼,老老实实地表明身份求见。
过了许久,陵越人到了谨王府,为首的便是也至族长。
也至是高平陵越人选出来的代表,剩下的四人皆是保护他的护卫。
五人在下人的带领下走进王府,看着王府的亭台楼阁,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。
他们久居山中,何曾见过这般气派的宅院。
穿过回廊,也至一行人走进内院,来到议政殿。
小福子早就等在殿外,看到他们便道:“王爷正在等你们,随我进来。”
也至几人不敢迟疑,连忙跟上小福子。
走进殿内,一眼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云煦泽。
云煦泽已经十七岁,比去年成熟了些,沉稳有度,只是相貌稚嫩了些,依旧能看出是个少年郎。
也至早就知道谨王年岁不大,想到就是这个少年郎逼得他们不得不臣服,心里五味杂陈,但还是老老实实跪地行礼:“利刀部落族长也至拜见谨王殿下。”
云煦泽淡淡道:“起来吧。也至族长来见本王有何事?”
双方心照不宣,但该说的话不能少。
也至垂首,恭声道:“我等虽困居深山,但也听闻王爷仁爱之名,也至代表高平所有陵越人部落,想要归顺王爷,请王爷接纳。”
也至并非木讷寡言之人,但归顺这种事他们处于弱势,没资格提条件,也没资格要求太多,既然什么好处都要不到,还不如直言。
云煦泽没想到也至这般干脆,沉吟道:“尔等能主动归顺,本王甚是欣慰。不过陵越人和大康积怨已久,本王如何相信你们是诚心归顺?”
也至拱手道:“王爷想要我等如何证明?”
“一直以来,多峰山的瘴气是尔等的护身屏障,尔等既然已经决定归顺本王,那护身屏障便不需要了。”
也至道:“多峰山的瘴气乃是天然形成,我等没办法让其消失。”
若是山中瘴气能由他们控制,他们怎么可能落到饿肚子的下场。
云煦泽道:“没必要让其消失,但总有让普通人抵抗瘴气的方法。”
从一开始,云煦泽就在谋划抵抗瘴气的方法,如今终于逼得陵越人归顺,自然不能忘了一开始的目标。
也至知道大康人一旦能无视瘴气,陵越人将再也不能藏在山中,若是云煦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,陵越人或许有灭族之危。
但也至能来高平便代表了他们臣服,既然下了决定,就不能畏首畏尾,惹得谨王不悦。
也至道:“王爷英明,族中确实有抵抗瘴气的方法,只需要将几种草药晒干碾碎放入香囊中,可保普通人不被瘴气所扰。只要能在山中待数年,今后便可不惧瘴气。”
陵越人的这种方法一般是为孩童准备的,为的是帮他们度过最初的几年,免得族中新生儿被瘴气所害。
云煦泽对也至配合的态度很满意,道:“本王可以承诺,只要你们献上抵抗瘴气之法,本王便应下你们的归顺,今后尔等便是本王治下之民,若是受了何委屈,尽管到衙门寻求帮助。”
只要是归顺的陵越人,待遇便和高平人一样。
也至直到现在才算稍微信了几分这话。
也至还有个最关心的问题:“我等归顺王爷,可需要从山里搬出来?”
如果粮食充足,陵越人其实还想住在山里,因为下了山势必要和大康人打交道,难保大康人不会轻视羞辱他们。
云煦泽看出也至的担忧,道:“不必。想住在哪里是你们的自由。”
也至松了口气:“王爷仁慈。”
得到抵抗瘴气之法后,云煦泽又问了些山中陵越人的情况。
也至道:“高平的陵越人部落皆是从陵州其他郡县迁居而来,因此和外郡的陵越人部落都有联系,当初陵越人被抓去当奴隶一事,便是从合昌郡陵越人部落得知的消息。”
云煦泽问道:“关于暗中抓捕陵越人的幕后黑手,你们可有线索?”
他早就让人查过,但王府的人查遍了整个陵州,也没有贩卖陵越人奴隶的影子,他怀疑陵越人应该是被卖到了别的州。
这个可能性极大,毕竟陵州多的是陵越人,陵州大族多厌恶陵越人,应该不会买陵越人奴隶。
也至道:“外郡的陵越人一直在查这件事,甚至不惜以身犯险,但收效甚微,只能确定做这件事的应该不是寻常家族,因为负责抓捕的那些人训练有素,令行禁止,并非寻常护卫可比,倒像是军中之人。”
说到这儿,也至偷偷看了云煦泽一眼。
放眼整个陵州,也就云煦泽手中有训练有素的士兵。
得到这个消息后,他们还真怀疑过谨王,只是对方明目张胆抓了坚石部落数千俘虏,这可比之前失踪的陵越人多多了,他没必要暗中抓捕陵越人。
云煦泽听到这个消息却愣了下,问道:“被抓的都是什么人?”
也至叹气道:“他们只要青壮,他们只盯着外出的狩猎队抓,妇孺倒是安然无恙。”
云煦泽顿时察觉到不对劲,只要青壮,出手的还是军中之人,莫不是哪个藩王出手了?意图暗中屯兵?
若真是如此,那离云煦泽最近的那两位藩王嫌疑可不小。
云煦泽之前还以为是哪个奴隶贩子丧心病狂想做无本买卖,用陵越人讨好某些猎奇心重的大族,现在看来这里面很可能有猫腻。
云煦泽才就藩不到一年,他对高平了如指掌,对陵越也算有点影响力,但出了陵州他就无能为力了,若真是暗中屯兵,就以他商队的那些暗子怕是差不到什么。
托章丰钊的福,云煦泽习惯了跟永昭帝求助,正好他要给永昭帝汇报一月商税的情况,便想着把此事提一提。
以永昭帝的能力,他想查肯定能查到。
若真是附近的藩王有不轨之心,提前扼杀在摇篮里,免得殃及到高平。
也至见云煦泽迟迟不说话,有些忐忑道:“王爷可还有吩咐?”
云煦泽回神:“小福子,取来笔墨,让也至族长把抵抗瘴气的方子写下。”
小福子应声离开。
云煦泽道:“你们既然已经归顺,本王便不会不管你们,不日便会有人把粮食运到多峰山下,你们可以自行购买。”
也至听言先是一喜,又有些尴尬道:“有些部落可能无力购买粮食。”
云煦泽疑惑:“你们陵越人以打猎为生,应该有不少兽皮兽骨吧?那些都可以换粮食。”
也至道:“在入冬前有些部落为了屯粮食,已经和高平赵家的商队交易过,部落中已经没了可交易之物。”
原来是被赵家剥削过了。
云煦泽道:“既然如此,那些无力交易的部落可以先赊欠,下次把欠款还上便可。”
有云煦泽在,无人敢擡高粮食价格,多峰山中遍地是宝,陵越人想凑齐欠款很容易。
也至大喜:“多谢王爷。”
也至今日来王府,除了谈归顺一事,便是想要粮食,虽然他们已经度过了冬天,可依旧是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,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吃饱饭。
等也至离开,云煦泽立刻让人召集众人议事。
他先说了陵越人归顺一事,看向高济才道:“陵州人能归顺,济才功不可没,接下来便由你负责多峰山的开发事宜。本王已经让也至写下抵抗瘴气之法,济才要尽快安排人探查山中有无矿产。”
虽然收服陵越人的计划发生了很大变化,但高济才一开始的想法并没错,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罢了。
云煦泽很满意高济才,便有意重用他,开发多峰山一事便是在考察他的能力。
高济才自然明白云煦泽的意思,起身道:“下官遵命。”
李浩成道:“王爷,既然陵越人已经归顺,应该立即将此事张贴告示,告知高平各县,免得陵越人下山后惊扰百姓。”
陵越人憋在山里那么久,如今归顺了云煦泽,肯定会有一些人因为好奇下山。
云煦泽道:“三郎说的是,本王会吩咐郡衙去做这件事。”
蒋晟阳道:“除此之外,陵越人久居山中,不曾教化,也不懂大康的规矩,下官认为应当派人告知他们大康律,在了解大康律前不能下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