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(2 / 2)
云煦泽虽然把大部分公务交给了蒋晟阳等人处理,但仅仅是规划高平未来的发展就占据他不少时间。
“对了。谨王很喜欢去清匠司,会因为研究某样东西和工匠商量一日,你们若是见面,应该有很多话可以说。”
章慕娆看向章丰钊:“阿翁很喜欢谨王呢。”
从章丰钊的话,她听出来章丰钊对云煦泽的欣赏。
章丰钊道:“或许是因为谨王与众不同吧,不同于老夫见过的世家子弟,也不同于其他皇室子弟,他是个很难得的人。”
章慕娆弯了弯眼角:“孙女倒要看看能让阿翁这般夸赞的谨王是什么样的人。”
......
高平
自从那日后,蒋晟阳便没有和云煦泽提过争储的事,就仿佛之前只是简单地提醒云煦泽要小心洛京的世家。
云煦泽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,但他确实不想谈这件事,蒋晟阳不来打扰他,正合他意。
时间缓缓流逝,转眼间便到了七月,云煦泽该前往洛京了。
这几个月封地一切顺利,除了日益增多的出海船队,并没有其他变化。
南夷岛来来往往的船队已经适应了市舶司的存在,船队不仅没有减少,反而随着出海引起的轰动,越来越多的船队到南夷岛。
这样的结果就是市舶司的关税一月比一月多,抢钱都没这么快。
不过修路比抢钱还快,市舶司收入的关税,全部投入南夷岛的修路计划,但修路就是个无底洞,那么多银子扔进去连个响都听不到。
云煦泽已经把修路的事全权交给祝云平三人处理,让蒋晟阳给予他们足够的资金支持,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,只要没人故意捣乱,相信不会出什么意外。
云煦泽同时给掌管兵权的几人下达警戒命令,在他离开后,高平和南夷岛都要进入警戒状态,时刻注意封地的情况,只要遇到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。
若是有人意图在封地闹事,一经发现直接严惩,不需要等云煦泽处置。
因为洛京远离高平,云煦泽给了蒋晟阳极大的自主权。
把封地的方方面面都交代一遍,云煦泽才在次日离开高平。
永昭三十二年七月初,高平城外
永昭三十年就藩高平的云煦泽,在就藩两年后得永昭帝允许,得以回到洛京为永昭帝祝寿。
蒋晟阳带着众官吏给云煦泽送行。
一百骑兵将王府的四驾马车护卫中间,剩余的四百步兵跟在王府马车后,护着其后的十几辆马车,除了李浩成等人坐的马车外,剩下的都是云煦泽给洛京众人准备的礼物,自然也有给永昭帝的寿礼。
云煦泽站在马车上,道:“本王离开后,封地一切事宜皆由晟阳做主,尔等好好辅佐晟阳,莫要让封地生乱。”
众人齐声应道:“诺。”
云煦泽扫视一眼众人,便弯腰回了马车。
这次护卫云煦泽回京的领队便是祝云凌,看到云煦泽进马车,他骑在马上,一勒缰绳,扬声道:“出发!”
下一刻,王府马车先动了起来,其他人马紧随其后。
蒋晟阳带着众官吏拱手道:“恭送王爷。”
城门口看到这一幕的百姓,皆默默注视车队离开,祈祷云煦泽尽快回来。
等车队渐渐淡出众人视线,蒋晟阳才让众官吏散了,回官署继续当值,但他留下祝云平等人,道:“若是不着急回南夷岛,诸位一起喝杯酒?”
祝云平等人自然不会拒绝蒋晟阳,皆答应下来。
风月楼
这里是高平最好的酒楼,几乎正式的宴请都会在这里进行。
等伙计上完菜退出雅间,蒋晟阳等人才开口说话。
“蒋长史可是有话要说?”
蒋晟阳道:“两个月前荀都尉抓到了鲁王的探子,可以确定王爷已经成了那三位王爷的眼中钉。为避免其他人在王爷离开后闹事,诸位派人密切监视郡内的情况,莫要让人钻了空子。”
“南夷岛如今各种势力的人都有,最是错综复杂,三位要费心些,让郡兵加强巡逻,再通知各部落,让他们自行甄别别有用心之人。”
南夷岛最有可能乱起来,但南夷岛也最难乱起来,因为南夷岛各部落青壮都是有一战之力的勇士,只要官府一声令下,他们皆会把刀尖指向生事之人。
祝云平三人自是领命。
金旭尧问道:“探子的事,王爷是何态度?”
蒋晟阳道:“王爷心善孝顺,不忍兄弟阋墙让皇上痛心。”
听到这话,众人有些失望。
“不过......王爷虽然心善却并不愿任人宰割,我等只需替王爷管理好封地,若是王爷心思改变,我等也好为王爷提供助力。”
这话激励了人心,蒋晟阳说得有道理,云煦泽现在没心思,不代表以后没心思,他们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。
程允晨低声问道:“可要募兵?”
争储可不能没有兵权。
蒋晟阳摇头:“没有王爷命令,不可擅自做主。尔等应该知道王爷的性格,莫要以为王爷不会发脾气。”
程允晨想到那些惹怒云煦泽之人的下场,顿时熄了私下募兵的心思。
蒋晟阳看了眼众人的表情,便招呼众人喝酒吃菜。
他把几人找来,主要是给他们一个念想,免得有人在云煦泽不在时生出争权夺利的念头。
他必须要在云煦泽不在时维持封地的稳定,这些掌权之人必须要和他一条心。
......
洛京
随着万寿节临近,洛京多了很多奇装异服之人,他们皆来自臣服大康的小国。
每年都会在万寿节之时来大康洛京给永昭帝祝寿,同时向永昭帝朝贡,以寻求大康的庇护。
这些小国不仅是大康的附庸国,同时也和大康有些紧密的贸易交易,每年都会有大量的商人在大康和这些小国之间来往。
这些小国自身国力不强,便想着寻求强国依附,他们没有忠诚可言,谁强就听谁的。
去年年底大康大败胡人,把胡人部落打得北迁数百里,那些听到消息的附属国立马把今年朝贡的东西翻倍。
还有不少第一次来大康朝拜的小国,显然是被大康的军威吓到,生怕大康没了胡人的威胁,就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,连忙备了重礼来洛京主动表示臣服。
这群附属国的使者皆被安排在鸿胪寺,鸿胪寺就是负责外交的官署,每年万寿节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。
当然宗正寺也不清闲,因为大康各地的藩王也要给永昭帝祝寿,在万寿节前,藩王的使者都要归宗正寺安排。
章丰钊这段时日很是清闲,除了偶尔进宫陪永昭帝下棋外,就在府里待着,时不时教章六郎读书。
而章慕娆自从和章丰钊谈话后,侯氏就没再给她安排议亲,显然是得了章丰钊的暗示。
虽然不知道云煦泽具体如何,但因为云煦泽她才能有几个月的轻松时候,章慕娆还是很感激云煦泽的。
这日,章慕娆和章丰钊下棋,她问道:“阿翁,会有人敢在谨王来京的途中刺杀他吗?”
因为章丰钊想让她和云煦泽议亲,章慕娆这段时间打听了不少云煦泽的事,现在民间流传着一种猜测。
都说云煦泽现在的风头太盛,但他得罪的世家很多,很可能会被人中途刺杀。
章丰钊淡定落子:“若是没有这种传闻,可能还会有人动刺杀谨王的心思,但既然已经在民间传开,就不会有人敢铤而走险触怒皇上。”
章慕娆挑眉:“这么说来,民间的传闻岂不是帮谨王躲了一劫?”
“确实可以这么想。”
章慕娆进而怀疑:“那是不是有人在帮谨王?”
章丰钊抚须沉思:“老夫怀疑过。只是谨王在洛京的人脉有限,会帮他的除了我们章家便只有他的舅父,他舅父可没有操纵民间舆论的能力。”
洛京城太大,想要让一个传闻在民间发酵,并且发酵到有些影响力,这其中需要的人力财力可不是小数目。
章慕娆道:“不是还有利丰楼吗?”
章丰钊摇头:“利丰楼来洛京时日尚短,做不到这般悄无声息地散播传言。”
章丰钊查过散布传言的人,却没有查到一点线索。
好像真就是百姓自己的猜测。
毕竟百姓确实很喜欢阴谋论,他们甚至把可能刺杀云煦泽的人列了个名单,鲁王等人赫然在名单上。
不得不说吃瓜人有时候胆大到不要命,连皇室都敢编排。
这传闻的传播范围若是再大些,或者影响力再广些,鲁王等人为了证明清白,可能都得派人保护云煦泽。
章丰钊只能把这个归结为云煦泽运气好。
当然,他也不认为刺杀能威胁到云煦泽,云煦泽那么财大气粗,肯定会把自己的护卫武装到牙齿,想刺杀他可不是件容易事。
吴王府,正堂内
吴王端坐在主位,皱眉道:“本王总觉得父皇似乎对本王的态度有了变化,莫非本王做错了什么?”
幕僚猜测道:“莫不是皇上查到是王爷派人将谨王设立蒙学一事散布出去?”
吴王道:“此事本就是事实,本王并非污蔑十郎。父皇心胸开阔,即便查到是本王所为,也不会因为这事怪罪本王。”
吴王还算了解永昭帝,只要是正常的手段,永昭帝是不会在意的。
幕僚又猜测:“或许是因为谨王。最近谨王圣眷正浓,皇上难免就对王爷有所忽视?”
吴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,沉着脸道:“那个有人要刺杀十郎的坊间传闻可查到是谁散布的?”
他好不容易利用蒙学一事让云煦泽拉了不少仇恨,想着总会有某些世家忍不住在云煦泽来京的路上对他动手。
结果一个传闻破坏了他的谋划。
吴王被气得差点吐血。
幕僚摇头,道:“可能真的是谨王运气好。在下查了许久,甚至还派人在茶楼饭馆监视,不曾发现有人刻意插手的迹象。”
吴王握紧木椅把手,冷冷地看着幕僚:“你的意思是十郎得上天庇护?”
幕僚眼看着吴王脸色不对劲,连忙改口道:“是在下愚钝,未能找到幕后之人。”
吴王的脸色微微缓和,他可以接受有人在暗中帮助云煦泽,毕竟云煦泽名声大噪,总会有人看好他,但他不能忍受云煦泽是天命所归。
若是连老天爷都向着云煦泽,那他还争什么?
吴王沉默一会儿,道:“若是本王派人出手.....算了,等十郎进京再说吧。”
他终究不敢冒险。
他知道永昭帝的底线,可以兄弟相争,但绝对不能兄弟相残。
若真这么做了,被永昭帝查到,他这辈子就和储君无缘了。
小不忍则乱大谋!
吴王深吸一口气,暂且压下心里的种种不甘,他在洛京经营多年,等云煦泽到洛京,他有的是办法给云煦泽添堵,决不给对方结交世家的机会。
随着云煦泽离洛京越来越近,鲁王府和梁王府都在议事。
只是比起鲁王和吴王对云煦泽的重视,梁王就显得吊儿郎当一些,幕僚都快气哭了。
“王爷,谨王马上就到洛京,届时您要如何对他,总要提前商量出对策才是。”
梁王想到昨晚和梁王妃的斗智斗勇,就一阵头大,不耐道:“十郎好歹给本王送过不少琼浆玉液和香水,本王身为兄长,等他到洛京,自是要好好招待他,听说春色院新选出一个花魁,本王届时带十郎去长长见识,他在高平定然没见过那等美人儿。”
幕僚面带期待:“王爷想借此引谨王堕落,败坏他的名声?”
这个主意不错。
梁王听言黑了脸:“去青楼就是败坏名声,那本王还有名声吗?”
幕僚脸色一僵,低着头没说话。
心想您早就没名声了,现在才知道吗?
梁王挥挥手:“没事就散了吧,本王还得去找那个泼妇,再生不出嫡子,本王就得被父皇打发回封地。”
虽说他的封地很富裕,完全不是高平那等地方可比,但再富裕也比不过洛京,梁王真不想离开洛京。
几个幕僚对视一眼,皆有些绝望,他们当初是怎么瞎了眼认为梁王有可能即位呢?
梁王当储君这件事,比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可能性都低。
......
八月初,在云煦泽即将到达洛京的时候,洛京突然多了一个传闻,说是谨王在高平任用女子为官,把朝廷官职当儿戏,荒唐至极。
本就是焦点的云煦泽在洛京的热度再创新高,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他的事。
讨论最多的就是云煦泽为什么任命女子为官。
最多的猜测是云煦泽心仪那女子,为了博美人一笑,不惜打破千百年来的规矩。
这个猜测得到众人的认可,一时间,本来名声很好的云煦泽,身上顿时多了一个污点。
而且还是人尽皆知的污点。
这日,小朝会
永昭帝在兴德宫和三公九卿议事,朝廷的事商议完后,大司农出列道:“皇上,最近坊间传闻谨王任命一个女子为官,据微臣所知,此乃事实。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,谨王如此作为,未来太荒唐了。”
和他一样不对付的太尉严居弘难得没有反驳他,而是附和道:“每个官吏都是为朝廷效力,肩负着保境安民的责任,容不得儿戏,皇上,谨王此举将大康律放在何处?那些和女子成为同僚的高平官吏是否会不满,若是因此耽误封地的治理,进而导致严重的后果,事后再如何弥补也无济于事。”
永昭帝听着两人的话面色没变,看向何维良:“何卿觉得呢?”
何维良道:“女子为官荒唐至极,不可助长这等邪气之风,只是谨王尚且年幼,难免处事不周,只要及时改正便好。”
这话看似是为云煦泽求情,却是直接给云煦泽定了罪。
永昭帝又看了眼沉默的其他人,淡笑道:“十郎马上进京,届时让他好好解释这件事便是,你们......不必心急。”
听到这话,众人心中一凛。
何维良微微皱眉,他本以为永昭帝即便不会处罚云煦泽,但多少会有些失望,但看永昭帝的神情,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。
永昭帝没理会众人的表情变化,继续道:“至于洛京的传闻,朕听说关于十郎任命女子为官的猜测有很多,只是一些猜测有些不堪入耳。任由坊间污蔑一位亲王,尔等就是这般帮朕治国的?”
永昭帝的语气骤然变得冷淡。
众人立刻拱手认错:“臣等疏忽,请皇上降罪。”
永昭帝冷哼一声:“朕懒得追究是谁的责任。廷尉,尽快把污蔑十郎的传闻源头找到,依律处罚!”
“诺。”
廷尉掌管大理寺,真要是进了大理寺,可就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了。
云煦泽的名声刚刚多了污点,就被永昭帝以雷霆手段去除。
永昭帝挥手:“散了吧。”
何维良众人恭声告退,离开了兴德宫。
离开皇宫的路上,大司农凑到何维良身边,低声道:“何相,皇上对谨王的偏宠远超想象啊。”
何维良淡淡道:“大司农,我等臣子岂能议论皇上家事。”
大司农愣了,看着何维良走远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。